《囚麟 [GB]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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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瑶当真无情,阔别三载,现一见面便只谈公事,也不问候阿奴一二。反倒是阿奴,纵在乱世颠沛流离,亦时时挂念着公主殿下呢,当真是一片痴心错付了……”
这身着薄纱、肌肤若隐若现的异族男子,一开口竟是娇声埋怨符瑶过于冷淡,那语气神态,倒像是……
李怀麟只觉得心头狂跳,此人分明是在撒娇邀宠!除了言谈间带着显著的西域腔调外,这口吻……这口吻怎的与自己有几分相似……
虽李怀麟刻意垂首,避开那异族男子的目光,对方却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他。他头戴幕篱,面容未露,想来对方仅能凭形貌身段,仅能猜测他是符瑶所携的年轻男子。
那异族男子复又开口,语带幽怨:“公主殿下将阿奴抛诸脑后,莫非是……另结新欢了不成?”
“阿,阿瑶!?”
“新欢”二字入耳,李怀麟终是按捺不住,失声惊问。待他省悟自己中了对方的激将之法时,已经迟了。
符瑶无奈地轻叩桌面,对那异族男子道:“娑罗,莫要再戏弄他了,再如此我可要恼了。”
“谁说奴在戏弄他……”
名唤娑罗的异族男子以番语低声咕哝了几句,李怀麟听不明白,只觉对方投向自己的目光愈发锐利,仿佛能穿透幕篱,刺入肌肤一般,只得本能地在案下悄悄攥紧了符瑶的手,以求几分心安。
“他名唤娑罗,此名与释家略有关联,你应知是哪两个字,”符瑶将温度适宜的清茶递至李怀麟手中,为他引荐起这位异族男子:
“娑罗原是自西域贩至长安的奴隶,数载之前,我与他偶然相遇,略施援手,不过如此罢了。”
“不过如此?”
娑罗听闻符瑶这般轻描淡写的说辞,浓眉一蹙,螓首微偏,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酸意:“公主殿下乃贵人,事多健忘,还是由奴自己来说罢。”说着,便娓娓道起他的身世经历来,李怀麟总觉得,他那话语分明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。
他讲述之时,符瑶不时因其言辞过分夸大而插言纠正,几番言谈下来,李怀麟总算明白了其中原委:
娑罗本是天竺国人,因家族开罪了权贵,一朝落难,沦为奴隶,辗转被贩至长安,充作舞伎,供梁地显贵赏玩取乐。当时,他所侍之主乃一凶残酷虐的富商,手下折磨至死的奴仆不计其数。娑罗九死一生逃出那豪富宅院,被人追缉之时幸得符瑶援手,方能于这长安城西苟活下来。
依娑罗之言,当年符瑶既斥重金将他自那富商手中赎买出来,他自然便当奉她为新主。此言虽立时被符瑶出言驳斥,但这般露骨的言辞李怀麟听着,仍觉十分刺耳。
其后,娑罗便在这长安城西立足,做起了西域与东土之间的居中买卖,生意竟是越做越兴旺,俨然成了一股市井势力。故而符瑶今日到此,便是欲借他的门路,探听些寻常途径难以获知的秘闻。
“先前公主信中所托之事,阿奴倒确是查到些许眉目了,”叙过寒暄,娑罗语气一肃,复又望向李怀麟,问道:“但这位……公子,也要一同旁听么?阿奴先前可不知,公主此行,竟还携了旁人同来。”
李怀麟被他这般一问,登时有些手足无措,只在案下轻扯符瑶的衣袖。
娑罗此言,确是问得符瑶有些微赧。她本意确是独自前来,但则拗不过李怀麟的央求,一时心软,想着今日既可与他同游,又可处置正事,算是一举两得,却未曾想二人才一照面,情势便如此……微妙。
无奈之下,符瑶只得朝窗外扬声道:“郑澜,带阿瑜到别间稍候。”
“阿瑶……!”因旁人一言便被下了逐客令,李怀麟心中自是委屈万分,若非隔着幕篱,他那泛红的眼眶定是无从遮掩。
可他心下亦明白,符瑶与这娑罗所谈的乃是机密要事,自己若强要旁听,反会惹人生疑招厌,只得敛衽退出了房间。
待至隔壁雅间坐定,他方才勉强平复了心绪,怯生生地向郑澜问道:“那人……当真是阿瑶的……奴隶么?”
“这个……”郑澜素日里言语爽利,此刻竟也有些词穷,“勉强算是罢。不过,咱们公主殿下当年不过是出资赎了他自由身,可没说要收他为奴,你尽可宽心。”
郑澜细细一想,觉得此二人倒确有几分相似之处:皆是因无常际遇,自钟鸣鼎食的世家公子,沦为禁锢樊笼的囚鸟,复又为符瑶所救。只不过,一个当初纵以死相胁欲追随左右,她亦不屑一顾;另一个便是落魄至此,她仍不离不弃、硬要保下,这爱与不爱之间,当真是天差地别,对比何其酷烈。
“毕竟咱们这位公主殿下,素来便有……四处‘捡拾’些人物的癖好,想当年……”她说着,目光不禁望向远方。
“啊?郑姐姐……你也是么?”李怀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神中未尽之意。
“呵,秘密。”
郑澜一笑,抛下这几字,身形一纵,便已悄然跃上屋檐,不见了踪影。
另一厢,室内茶雾氤氲,娑罗面上已不见方才的闲散慵懒之态,言谈之间,那浓重的番邦口音亦已敛去,转而操着一口标准的关中秦音,沉声道:
“公主殿下应知晓,欲购我手中消息,未必皆需重金,有时也可以秘闻易秘闻。且公主殿下于我有再生之恩,所以只需解我心中一惑便可,殿下缘何要查探那何邵的底细?”
数日前,符瑶遣人联络上在西市经营多年的娑罗,望能借其在市井间的眼线,查探何邵与刘文元这两个明心司眼下最为紧要的案中之人。
已遭革职的刘文元自不必多言,他本就是何邵一案的要犯。细细思量,其人身上确有诸多疑窦,虽他自称谋害何邵乃是出于妒忌之心,且并未直接致其殒命,但何邵暴毙的时机实在过于凑巧。加之刘文元临终前所念叨的“不是我”三字,符瑶对此遗言甚是在意——莫非其所指,乃是“杀害何邵者,‘不是我’”?
况且,他与友人修书,还道自己此去凶多吉少,恐难再归,似乎已预料到什么。
“先前我已与你提及,”她轻啜一口娑罗奉上的香茗,此茶确系上品,堪比宫中御用,不过这烹茶的手艺,较之某位太子殿下,终究是逊色了几分,“刘文元乃是被潜伏于其家中的庖厨‘罗云’所害。但事后我反复思量,总觉此事并非表面那般简单。
“表面看来,‘罗云’潜伏于刘府,乃是为了行刺之后嫁祸于明心司,为我添些阻滞。但是纵使其武艺不凡,此举也未免过于冒险;况且,似他这等背后有势力撑腰、能轻易避过京兆府与金吾卫缉捕之人,若仅为杀区区一名官吏而潜伏多日,这般筹谋未免过于冗长了。于是我便想,他此行是否尚有其他目的,譬如……刘文元实非杀害何邵的真凶,他需监视其行动,甚至于,刘文元当初赠何邵柳叶桃之举,亦是受他胁迫所致。”
“哦?”娑罗双眸微眯,对符瑶此番剖析显出几分兴致:“殿下此番推断,却是从何而来?”
“倘若我说,何邵或许是为人所害,而非病故呢?”
符瑶玉指轻叩桌面,缓缓道:“当日拿获刘文元之时,我心中便存有疑虑。纵然种种迹象皆指向何邵乃是旧疾复发而亡,但其暴毙时机,却恰在皇兄下旨重办科举当晚,未免过于巧合。你若还记得我与你述说过的案情细节,我怀疑彼时在贡举司内,尚有另一人,便是那‘罗云’。”
娑罗闻言,立时会意,颔首道:“殿下之意是,此二案并非各自独立,皆是‘罗云’所为。刺杀何邵,乃为给陛下添堵;而除去刘文元,则是为了杀人灭口。只不过,殿下先前曾言,依那何邵验尸所得,确是因旧疾而亡?”<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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